“杀死奸妻者”终审判无期后的两个家庭
“孩子大人分别在四个地方,家不像家”。
曾秀梅一度头疼、心慌,疼得厉害时,用头撞墙,两年来她随身带着速效救心丸。
两年前的2015年2月5日,河北省涞源县南屯镇张家庄村,在这个700多口人的小村落里,当天23时许,因曾秀被同村的冀鹏“强奸”,丈夫毕志新将冀鹏杀死。
案件开审时,冀鹏的家属提出500万元的民事索赔,并称“不接受法庭调解”,要求法庭判处毕志新死刑。
几次庭审后,终审判决认定毕志新犯故意杀人罪,判处无期徒刑。村里人中流传着“冀鹏妈妈的话”:“杀人偿命,不接受调解,只要求判死刑”。曾秀梅没再回过村里,也不知道这些传言。曾秀梅认为“判决只认定了他杀人,却忽略了原因”,她认为毕志新应该被认定为“义愤杀人”。
判决的结果,并不能让事件过去,两家人的命运就此改变。
曾秀梅“隐姓埋名”去了一个完全陌生的地方做工,不敢跟工友多说话,不敢回家,她接受不了这个结果,要申诉。
冀鹏的家人则搬离了张家庄,原住所内荒草丛生,村里没有人知道他们在哪。
奸妻者 刚装修了小卖店 货架还没摆上就事发了
张家庄村在涞源县城的东南,距离县城约20公里。地处山区,村落封闭。天冷时,村里少有人出行。偶尔出门的村民,多多少少都知道两年前的血案,但又无法完全说清。
“丑儿(毕志新小名)和大鹏以前关系不错,常在一起玩。”
“丑儿的媳妇人很好的。”
在小超市里取暖的村民你一句我一句的谈论着各自的看法,谈论的的焦点人物却早已不在村里。
村里主街道旁,冀鹏的家门前的过道里长满了杂草。土制的围墙已没有棱角。长年没有人清理,杂草从门缝钻了出来,门板上的铁锈一碰就会掉一大块。
2015年的2月5日夜里,冲突就发生在这个过道里,冀鹏倒在旁边的过道口再没起来。村民们都知道冀鹏倒下的这个地方,现在少有人从这里经过。
一位羊倌从旁边经过,走路迅速。对于冀鹏的印象,他只是用“见面叫声叔,打个招呼”描述。杀人的事发生以后,他再也没见过这家人,也不知道他们搬到哪里去了。
冀鹏曾在村里经营一家小卖部,羊倌去买过东西,但“也没什么印象了”。冀鹏有一辆面包车,平时除了进货,车就停在外面,他经常会跟村里同龄人一起打打牌,现在,小卖部没人了,车也不见了,村里人也不再提打牌的事。
这家位于村里主街道边的小卖部没有招牌,外墙贴上了白瓷砖,里面几个货架凌乱地摆在地上,一张老板桌上布满灰尘。内部粉刷一新的墙面落上薄薄一层灰尘。村民们说,事发前,冀鹏把小卖部装修了,货架还未摆上,事情就发生了,再后来没有管理,一直闲置到了现在。
当年事发时,有媒体记者曾与冀鹏妻子联系,其称带着孩子住在山里,不方便接受采访,有事再和记者联系。冀鹏妹妹在征求了母亲的意见后回复称,其家人正等着法律的公正判决。目前全家人都不敢在老家居住了,“因为感觉不安全。”
法制晚报·看法新闻记者试图联系冀鹏家人,拨打其母亲的电话后,对方称“母亲不在家”随即挂断。
村党支部书记只知道冀鹏的孩子办理了低保,他没见过冀鹏家人,也不知他去了哪里。事发后,冀鹏家人离开了村子。“原本可以大事化小。”事发后,村党支部书记多次接到来访者找冀鹏家人的电话,他也想知道这家人在哪,生活怎样,需不需要帮助。但至今没有这家人音讯。
杀人者 家人分居多处 妻子想申诉不想改嫁
张家村西北角的一处院落便是毕志新的家,是距离村里院落集中的地方至少100米的独院。院子没有装大门,一片生铁的彩钢板和用柳条编的“排板”被用作“大门”。
家里是多个套间,事发当天晚上,毕志新的父亲睡在最里面的屋子里,他没听到外屋的动静,曾秀梅出门去拦毕志新才把毕父叫醒照,让他看孩子。
事发两年多,毕父一直也没见过毕志新。11月14日,在河北涞源看守所,他原本有机会见一眼毕志新,却因未带身份证没有见到。他期望毕志新好好改造,早日出狱。
毕母去世早,毕父年过6旬,身体不好。原本应 52 29162 52 15231 0 0 1298 0 0:00:22 0:00:11 0:00:11 2960该退体养老的毕父现在要打理农活还要照顾孙女,没有收入的他靠着低保和毕志新的妹妹接济生活。
毕志新被警察带走时,大女儿6岁。对于爸爸被抓走她是有印象的,她曾经问过曾秀梅:“妈妈,是不是我爸被公安局带走了?”曾秀梅不知道怎么回答。
现在,曾秀梅去了一个没有人认识的地方工作,一个月能挣不到2000元,要负担两个孩子每月800元的生活费,要给毕志新打钱,压力很大。新环境,“没有人可以说心里话”,她也不愿再向生人提起。
她想念毕志新在身边的日子:毕志新在当地一钢厂开车运货,秋收时回家,偶尔打打零工,生活还算宽裕。生完二女儿,曾秀梅去了村一个工厂工作,“只要有空,他就会接我送我”。
两年来她常梦到毕志新出来了,跟她和孩子们一起。梦里她高兴,醒来后没有毕志新,又很失望。“回家没有他,不敢回家”。
她想起生病的时候,毕志新守了一夜,“我醒来看到他拿着热水瓶给我暖输液管。他叫了朋友的车拉我去的医院”。现在看见别人家爸爸陪着孩子,就会想到他。“如果毕志新在,他也会陪着孩子”。
两年时间里,他只见过毕志新一面。看守所的玻璃墙后面,毕志新穿着自己的衣服,外面套着看守所的马甲,哭着叮嘱她照顾好孩子。曾秀梅之前从来没见毕志新哭过。
在曾秀梅的印象里,“家应该是有孩子老公在,老公给我们温暖就很好”。现在她“没想过要改嫁,顾不得想家,她只想为丈夫申诉。她恨冀鹏,“不过我不恨冀鹏他们家人,这事和他们没有关系”;她恨自已当初太软弱,“如果说我第一时间报了警,也许就不会是这样的结果”。
“现在老公一个地方,我一个地方,孩子一个地方,过得家不像家,没有他,什么都没有了。”曾秀梅哭了。
文/法制晚报·看法新闻 记者 李东 朱健勇